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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楚九 三起三落创办大世界
原创 2016-12-28 赛乐玖 夜光杯
小编的话   “白相大世界”,是上海大世界开业100年以来,几代上海人的娱乐样式的首选之一。今天,承载了几代上海人记忆的大世界游乐场开始试运营。然而,很多上海人,包括很多老上海人,并不知道100年前大世界是由谁创建的,又是怎样建成的?
(装修一新的大世界环形走廊)
壹  初建“楼外楼”,被强拆:当胸一拳
大世界是一个“戏曲大超市”,我国京、昆、越、沪、淮扬戏,豫、评、黄梅、滑稽戏……都能在这里任意选看。大世界是一个“娱乐大超市”,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哈哈镜,变化万千,让人忍俊不禁;场内“引进的走线飞船、机器跑马、升高椅、升高轮、秋千架、各种电光、西洋镜”(以上游玩项目见大世界开业广告)等,千奇百怪,叫人流连忘返。不仅如此,还邀约诸多谜家设立“文虎社”,每晚悬挂灯虎(谜语),有人猜中及揭晓后,就以游券或薄彩车酬,藉助雅兴。据说当年大文豪郭沫若先生也多次射虎猜谜,收获颇丰。难怪后人竟然打出了“不到大世界,枉来大上海”的广告语。
1843年上海开埠以后,一方面是“老外”纷纷来华形成华洋杂居,一方面是外地人大量来沪造成五方杂处。至20世纪初,上海已经演变成为名副其实的全国文化中心,不仅有上海本地的吴越文化与各地的外来文化、更有与国外文化的融合。在中外文化的熔炉中,上海不断有新的文化样式出现,海派文化更是以敢于革新、开风气之先的特点著称于全国。
 
同时,上海又是经济发达的大都市;而经济从来就是文化娱乐发展的必要条件。高度发达的商业、相对宽松的环境和初步繁荣的社会,催生了“东方夜巴黎”“东方好莱坞”等等称誉,也确立了上海“娱乐中心”的地位。
(2002年大世界创立85周年)
浙江余姚人黄楚九,15岁来上海打拼,以卖药起家,进而转行娱乐业。最初的作品就是创办“楼外楼”游乐场。
据说当时上海有个文化人“海上漱石生”(真名孙玉声),他同朋友等游历日本时,见许多高楼大厦的屋顶都建有花园,并附设游艺杂耍场地,很是新奇。回国后便找到黄楚九,因为他知道黄楚九对这种国外的新鲜玩意有兴趣。果然,黄楚九一听颇受启发,认定这是一个本轻利重的生财之道,就决定用卖药赚来的钱投资建造一个上海的屋顶花园。花园的选址在浙江路、九江路、湖北路相交的“新新舞台”顶上。这个戏园共5层高,由于当时上海滩没有高楼大厦,登上此楼顶已可极目远眺,东望黄浦滩,西见跑马厅,故取名“楼外楼”。“楼外楼”开业于1912年11月24日。
所谓“楼外楼”,只是在“新新舞台”的顶屋加盖一玻璃顶棚,最初不过是给城市中人登高揽胜,开阔胸襟。因为面积不大,除露天处可以俯瞰上海的风景外,屋内场子仅可卖些茶点,另外还设些说书、唱滩簧、变戏法等简单节目。可是它对爱“轧闹猛”的上海人来说,却是一件新鲜的大事件。屋顶造花园,除了登临瞭望饱眼福,尤其在重阳日,大可不必去龙华塔登高,只需玩一玩楼外楼即可实现登高的愿望了;同时还可以听听评弹、看看滑稽,真是实惠透顶。但是,一向追求“噱头”的黄楚九,还不满足,又独出心裁:其一,是安装了两面“哈哈镜”,时人称为“凹凸光之奇镜”。人们首次在哈哈镜上看到自己忽胖忽瘦、奇形怪状,无不笑得前仰后翻。其二是在上海滩首先引进电梯,尽管这个电梯只能容两位乘客登临。然而,对于从未乘过电梯的一般民众,喜欢新奇、“轧闹猛”的市民纷纷前往,尝试乘电梯的滋味,开开眼界。甚至近郊的人也特地到此一游。一时间去“楼外楼”的游客还真不少。这样一来,每天的进账,让黄楚九数钱数到手抽筋。
俗话讲“人算不如天算”,黄楚九发财的梦刚开始,就遭到了严重的打击。因为“新新舞台”的结构有问题,无法承受楼顶那么多游客的重负,好比头重脚轻,房子塌下来怎么办?英租界当局一纸命令:拆!
这好比给了黄楚九“当胸一拳”!打得他胸闷难耐、恶气难出。
 
 
 

(大世界创办人黄楚九)
贰  后建“新世界”,遭辞退:兜头一棒
已经尝试到开设游乐场招财进宝的甜头的黄楚九,怎肯就此罢手,他在等待时机,东山再起。
当时有一个叫竺修斋的绍兴人,既是黄楚九的朋友,更是当时英租界建筑业大亨经润三的座上客。他知道黄楚九虽经“兵败楼外楼”的挫折,并不甘心。但是,没有钱、没有地(皮),只能是“有想法、没办法”。而经润三大老板却是拿着钱不知道做什么好,用现在时髦的说法就是,有资金没有项目。
由于竺修斋的撮合,黄楚九和经润三见了面,当经润三听了黄楚九如何搞娱乐赚钱的想法后,连连称好,两人一拍即合,便合资在静安寺路(今南京西路)与西藏中路的拐角处建造游乐场,楼高三层,朝东朝南,呈曲尺形。经润三投资40万元,黄楚九投资10万元,于1915年底建成,并对外营业,内设红宝剧场、银门剧场、高乐歌场、京剧大剧场、北部剧场、达社新剧场等近十个场子,演出各种戏曲、杂技、魔术等(新中国成立后国联大戏院、西藏书场、红旗新闻电影院等就是由原来“新世界游乐场”内设的剧场改建而来)。新世界的规模远比“楼外楼”大了很多,门票只要大洋一角,可玩上一天,适合一般市民的消费水平,因此开业后生意很好。
 
 
(早期的大世界外部漫画)
好梦不长,正当黄楚九又要为数钱数到手抽筋而犯难的时候,不久经润三突然病故。老板一死,当然是老板娘出来讲话。经润三遗孀汪国贞,加上老板娘家里的亲戚,本来就对黄楚九一手经营新世界的业务不让他们染指已是耿耿于怀,现如今老板一死,老板娘出来“摆闲话”了。汪国贞也非等闲之辈,她没有剑拔弩张,没有盛气凌人,反而是摆出一副诚恳的样子,表示自己是一个女人,没有能力来管理“新世界”这么大的家业;她请黄楚九把“新世界”的股份全拿去,她退出来。
黄楚九何等聪明,一听便知是老板娘“炒”他“鱿鱼”了。因为大股东是经润三,占股份的8成;而他自己只是一个占2成股份的小股东。一只老鼠,怎能吞掉一头大象?没有钱的黄楚九,在资本的占比上败了下来,迫使黄楚九退出“新世界”游乐场。
这好比给了黄楚九“兜头一棒”,打得他眼冒金星、其痛难当。
 
 
 

(昔日大世界盛况漫画图)
叁  终建“大世界”,遂成愿:百年名扬
黄楚九咬咬牙齿,把这口恶气咽到肚子里。虽然口袋里只有经润三遗孀退还给他的10万元钱,却发誓一定要搞一个更大规模的游乐场,超过新世界。
其时,英、法两租界填平界河洋泾浜,筑爱多亚路(今延安东路),真是路通市兴,道路两边开出了一批商店。由于法租界开发较晚,市面、娱乐诸业均不如英租界来得发达,法国领事甘司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,总想搞几个大项目,振振雄风,与英国人一较高下。
经人介绍,黄楚九与甘司东见面,对他讲述了开办大型游乐场的计划。凭借自己的莲花巧舌,把甘司东说得一愣一愣的,对黄楚九的想法大为赞赏,双方一拍即合。甘司东征求黄楚九的意见,游乐场造在什么地方为好,黄楚九早已打好了算盘,提出,就是如今西藏南路、延安东路拐角处这块地皮。在甘司东的支持下,黄楚九以108,000元的低价购得这块地,共11亩7分。地皮买下来了,可没有多余资金来建造。有人给黄楚九介绍合伙人,黄楚九一听,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,不行!没听见这样的俗话吗?“三人合伙买条牛,不如独自牵条狗”。“吃一堑,长一智”,黄楚九再也不会上“新世界”的当了。独资经营,既能无拘无束,又能随心所欲。因此黄楚九先从药厂经营的流动资金中挪用一些款项,建造简易演出场所,开张再说。
1916年秋,黄楚九大兴土木,日夜开工,不到一年就建成。这是一幢L型造型的建筑,沿街为四层楼房,中间拐角处建起了一座七层高塔大门楼,古罗马式钟楼形结顶。据说这是黄楚九听信了风水师的建议,用来镇邪的。场内除了有露天大舞台(后来被大家称为中央场),楼群的每层都有三四处大小剧场,可演戏、放电影。场内还设有中西餐厅,天桥走廊下有小吃摊。为了招徕顾客,黄楚九挖空心思,弄来了多只小毛驴,只要花上一角钱,就可以骑上小毛驴悠哉悠哉地兜上两圈。城里人看惯的是黄包车、有轨电车,小毛驴可是稀罕的东西,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。黄楚九还利用露天的空间,开办空中飞船,让游客在空中环游取乐。此外,各种新奇玩意层出不穷,有坐风车、拉杠铃、击电棒、打弹子、套金刚、钓王八、吹橡皮牛、吃角子老虎机等,还有蛇身人、三脚人、连体人等怪胎展出,使上海人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,因而游客纷纷而来,钱财也滚滚流进了黄楚九的腰包。
不仅如此,大世界的建筑也非常有特色。其楼群建筑面积1.47多万平方米,门口为12根圆柱构成的六角形门楼,主要是仿西方古典式,但仅限于大门、圆柱大厅及剧场等。而里面部分比较明显突出中国传统形式,像剧场、茶室等,是近代娱乐建筑当中有代表性的场所。
 
 
 

(大世界内部热闹非凡)
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,大世界建筑的中央,是一个按同心弧形排列,以表演杂技、魔术为主的中央露天剧场。主楼与主楼之间,通过环形天桥南北相贯,上下拾级相通,天桥四通八达,避免了游客上下楼的拥挤,还可让游客留在天桥上,享受八面来风,俯看杂技演出。无论是底层场内观众,还是环形廊桥上的观众乃至主建筑内二、三、四层的观众,都可以倚靠在沿中央场的排窗,毫无遮拦地观看演出(类似古罗马斗兽场),可以讲这也是大世界独一无二的。
为制造新奇,黄楚九还专门从国外订制了12块凹凸镜,放在新大楼的入口处,游人走过,从镜子里看自己的身体形象,身体被照得扭曲变形,有时候长得像丝瓜,有时候扁得像螃蟹,有时候头脚颠倒,有时候左右分裂……千姿百态,神态各异,没有一个人不捧腹哈哈大笑,所以称之“哈哈镜”。
1917年7月14日正式开业,所以定名为大世界,意思就是比新世界大。对外宣称是“中国第一俱乐部”。
大世界的开张,黄楚九真正感到了“扬眉吐气”!
 
 
(大世界的哈哈镜)
后记
“大世界”是上海的市井文化、民俗文化的一个重要亮点。从它诞生的那天起,就成为上海城市重要的文化设施和地标之一。它与上海当时最高的楼宇——南京路国际饭店、最热闹的老城厢城隍庙一样,吸引着上海人、外地人乃至来上海游玩的外国客人。
直到今天,能够让后人回味老上海的,莫过于外滩建筑群、老城隍庙古园林和大世界的门楼高塔了。外滩建筑群早已英姿再现,老城隍庙古园林也已焕发青春;曾经衰颓陈旧,门庭冷落的大世界,也已经面貌一新,开业在即。据报载,始建于1917年的大世界,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下,即将重新披挂上阵,“百岁挂帅”,它将以“非遗活态传承”的崭新面目,带给世人别样的惊喜。大世界毕竟是上海海派文化的一个标志,非遗文化的一个缩影,是能够唤起人们对老上海文化、历史回忆的地标。
 
 

早期大世界京班出入证(黑白)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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